石匠罗兴发发表于2012-01-10 08:22|

应该有一种“中国文人漫画”吧？

•罗兴发•

    曹昌光先生在网上有个手书帖子，谈到漫画家也是文人。这确确实实是在把漫画家高看。

    事实上，不少画漫画的人，只把自己当“漫人”、“笑人”、“玩家”，要求自己是文人的漫画家很少很少。

    曹先生把漫画家高看为文人，当然不是指能够识几箩筐文字的人，是相对于市井狗屠饭郎、刀笔书吏、账房算墨、走街串巷的八字先生等等不相同的另一部分人。在传统社会里，文人就是指能讲四书五经、能吟诗作赋、能考举应殿的读书人。今天，四书五经不讲了，诗赋也不要了，考举应殿早就狗屁了，所以狗屁文人都没有了。只有“精英”。狗屁文人都没有了，为什么曹先生还提倡漫画家是文人呢？

    虽然狗屁文人没有了，但是，对于传统文人品格，还没有精英敢说这也是狗屁，而且，现在社会上不少有识之士还叹息，文人品格的丧失，精英群体都在卑贱化，铜臭化。所以，现在我们可以看清楚了，曹先生提倡漫画家是文人，就是提倡漫画家具有文人品格，不要把狗屠饭郎的伎俩也拿来作为漫画家的臭美荣耀。

    那么，文人品格到底有些什么好东东值得津津乐道呢？“先天下之忧而忧”可不可以？“天下兴亡匹夫有责”可不可以？“安能催眉折腰事权贵”可不可以？“穷则独善其身，达则兼善天下”可不可以？再加点“时代精神”：实事求是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。这几条够不够受用？作为漫画家，这些真的已经够我们受用的了。

    用理论的眼光看曹先生的提倡，那就是说，漫画家要讲讲思想道德修养，要讲点立场。说到立场，有人马上就会说，“你又要用政治战车来绑架我们艺术家么？”曹先生早就给你说了，不要把狗屠饭郎那一套伎俩拿来假冒聪明。“天下兴亡匹夫有责”是不是立场？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不是立场？文人品格讲修养，修养的就是立场。狗屠饭郎就用不着修养立场。

    曹先生的帖子是书法手简，不可能象我这样“牵臭裹脚”，他把文人品格集中概括为忧患意识，这里所讲的立场，自然也是指忧患意识了。他又说了，因为漫画家为国为民多忧患，所以漫画作品多讽喻。

     请看客们注意了，曹先生在这里讲的是“讽喻”而不是“讽刺”，有理论分寸的。

     市井里，狗徒与饭郎争摊位，狗屠挖苦饭郎真是酒囊饭袋，这也是在使用讽刺。讽喻就不同了，讽喻常常就是讽谏。“君有疾在胄里”，这就是讽谏，讽谏指目的而言，讽喻是就方法而言的。先秦寓言这类故事很多。古代文人忧国忧民，怎么表达？就搞讽喻。诗在文人手中，相当一部分是用来搞讽喻的。“坑灰未冷山东乱，刘项原来不读书”，“可怜夜半虚前席，不问苍生问鬼神”，“我劝天公重抖擞，不拘一格降人才”，这些都是讽喻的诗。曹先生建议你要有文人品格，搞点讽喻，你应该说搞讽喻是我拿手才对。

    讽刺要不要，当然要，讽刺掌握在革命者手中就是打击敌人的投枪匕首，掌握在为人民服务者手里，就是批判贪官污吏腐败堕落的利器。讽喻的特点，不能只看见它的婉转，更应该看到用婉转来表达思想的深刻性。没有深刻的思想表达，就没有讽谏的价值，讽喻也就没多大意义可言了。文人品格，既然“先天下之忧而忧”，你连思想水平都没有，就只有发梦冲，讲呓语，无病呻吟了。文人品格的漫画，它应该有两个特点：一是思想的深刻性，二是形式方法的婉转性。

    用这两点来看而今眼目下的漫画界，称得上文人漫画的极少极少。丰子恺、华君武、丁聪、廖冰兄、方成、英韬等前辈大师的作品，很多都称得上是货真价实的文人漫画的。

     写到这里，应该刹得尾了。文章题目叫“应该有一种‘中国文人漫画’吧？”文笔好像有点酸。因为酸溜溜是在应对：模仿西方“幽默漫画”的不叫“中国文人漫画”，模仿西方前卫东东的不叫“中国文人漫画”，玩家们的荒唐鬼扯不叫“中国文人漫画”，狗屠饭夫的无病呻吟、面瘫肿瘤也不叫“中国文人漫画”，所以，在强调文人漫画的前面，特别加了中国二字用以彰显民族品格特征。我为什么讲“应该有”这种很酸的文笔？一是前辈大师那里早就有了“中国文人漫画”，我们打瞌睡看不见，二是我们以往对“文人漫画”没得吭声，没得呼吁。以前说文人画，开口闭口都讲那个水墨山水，泼墨写意。泼墨写意的山水，能够表达“先天下之忧而忧”、“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”这些最具文人品格的理念吗？人们从来就没看见过有这样的山水画作。水墨山水能够象漫画“画思想”这样进行讽喻吗？当然远远不及。能够画出文人的忧国忧民的忧患意识，最有深刻思想表达能力的莫过于漫画。水墨中称为文人画的，往往还只是点“逸笔草草”、“游戏笔墨”，用来浇骚人墨客自己胸中块垒而已，旷达也好，不羁也好，与忧国忧民都没多大关系。人们以往完全忽略了讽喻漫画的文人画特征。出现忽略的原因在哪里？漫画人得反求诸己，自找毛病。画漫画的人里面，能够把自己当文人看的，真是凤毛麟角。那些自称玩家的角色，别人抬举他是文人，真的是抬举人自己把自己降低了，谁还乐意抬举他？再说，玩家对于传统文化采取的手段是颠覆，例如说对待诗这东西，他们往往是一骂到底，什么陈旧啦，腐朽不堪啦，不能与时俱进啦，不一而足，他们高唱的调调是快餐文化，可口可乐文化。诚然说，“野火烧不尽，春风吹又生”这些旧体诗跟不上快餐与可口可乐了，但是，当今最吃香最走红最特色最俱进的还有“梨花体诗歌”呀，他（她）们在马桶里种黄瓜，讴歌殷红的内裤象现代画家的杰作，你看人家那想象力就比漫画玩家还高招。象玩家荒唐类漫画家，人们实在不敢抬举他们是文人。所以，我这篇文章就不敢用“漫画是最优秀的文人画”作题目。

     曹先生把漫画家高看成文人，实在是很鼓励的提倡了。就其理论根源讲，那也是“漫画是画思想的艺术”理论体系，先生在这里是发挥。

    文章前面大部分篇幅谈“文人品格”、“讽喻”,文章结尾才谈“文人漫画”，是不是文不对题？请细细想想，没有文人品格，没有讽喻，能有“文人漫画”吗？讲文人品格，讽喻，难道不是顺理成章的文人漫画吗？曹先生提倡文人品格，提倡讽喻，叫你画点文人漫画，是顺理成章之逻辑滴。

    曹先生曾经送我一本《甘肃漫画》，非常精美气派，其中曹先生漫画画的非常好，习读颇得收益。礼受先生赏爱，一直未能恭谢，甚感疚歉。虽然我们身隔千里，今读先生帖子，却如面见，尤感亲切。又受益而得文，再次感谢先生。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2012年，1月9日 本贴最后由 石匠罗兴发 于 2012-01-11 09:23 编辑过。